CPU 的一些事，x86 智能手机的衰落之路

或许有人会好奇，为什么 x86 架构的智能手机不再流行？甚至有人会问，x86 智能手机是什么鬼？我压根儿就没说听过。

自 2012 年起，一些公司推出了基于 Intel Atom 处理器的智能手机。当年的智能手机市场本身还有巨大空间，而 Atom 处理器也有其他潜在应用场景。Intel 只要撕开 ARM 在智能手机领域的垄断，其实 CPU 就能「无处不在」。

然而，截至 2018 年，x86 智能手机已经销声匿迹，而 Atom 处理器也荣登 Intel 有史以来最差 CPU 榜单。回想起来，Intel 能犯如此严重的错误也不出奇。毕竟，从 2017 年直到最近，在它业务的每个领域都犯过错。但是，Intel 未能涉足智能手机市场并不仅仅是由于糟糕的技术或商业失误所致。

Atom 处理器与智能手机简史

从 2000 年代中期开始，Intel 和 AMD 都致力于开发更小、更高效的传统硅片 CPU。AMD 仅满足于用其 Bobcat APU 推出较小型的个人电脑和笔记本电脑，但 Intel 则对 Atom 芯片充满了野心。

Atom 芯片于 2008 年首次亮相，它的目标不仅局限于家庭影院 PC 和微型笔记本，而是征服全世界。Atom 的身影可以在音乐播放器、电视、GPS 设备、手持游戏控制台，甚至智能手机上看到。Intel 打算直接进军 Arm 最重要的阵地，并将其占为己有。

当然，Atom 并没有冒然进入智能手机领域。Intel 必须先奠定基础，于是在 2008 年和 2009 年都一直按兵不动。直到 2010 年，才终于推出了适用于手机的 Atom CPU，并命名为 Moorestown。虽然需要应对手机制造商习惯于使用 ARM 芯片的问题，但 Moorestown 的先进性和强大性让 Intel（盲目）相信，五大智能手机公司中至少会有三家采用 Atom 芯片制造设备。

2010 年过去了，没有任何关于 x86 智能手机的公告。然后，2011 年过去了，同样没有任何 x86 智能手机的发布公告。直到 2012 年，首款基于 Atom 的手机才问世，也只是 Intel 和 Google 合作推出的「参考设计」，并不是人们所期望的高性能设备（产品）。同一时间，摩托罗拉、中兴和 Lava 成为 Intel 在智能手机领域的首批合作伙伴。终于，让人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但是，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几乎没有什么进展。没有大规模的手机设计出现，也没有快速的 Atom CPU 问世。2016 年，Intel 做出了一个重大官宣：取消其即将推出的面向手机的 Atom SoC（系统级芯片）。就这样结束了😅！没有 SoC 也就意味着没有 x86 智能手机，即便 Atom 芯片仍在得到更新。因为双方有过协议，Intel 也确实为一家公司创建了最后一款 Atom SoC，但也仅此而已。最后一款搭载 Atom 的智能手机于 2018 年问世，但表现糟糕。

这就是 x86 智能手机的非常简短的故事结局啦 😄。关于为什么 Intel 的手机战略从未取得任何进展，已经有大量的讨论，但在 2016 年，Intel 被迫放弃的原因有几个重要因素。

Atom 在智能手机软件生态中很难立足

由于 ARM 已经主导了智能手机市场，很多人早在 2008 年 Atom 推出时就知道这将是一场龙争虎斗。对于 Intel 来说，最大且最明显的障碍是——软件。问题不仅在于手机厂商习惯于与 ARM 合作或在手机中采用 ARM 芯片，更大的问题在于，为 ARM CPU 开发的软件无法在 x86 芯片上运行。

基本上，每个 CPU 都利用指令集架构（ISA），这定义了 CPU 的基本功能以及它如何读取代码（这里指的是实际的二进制代码，而不是 Python 或 C++ 这样的编程语言）。从 iOS 和 Android 等手机操作系统到在这些系统上运行的应用程序，都是为 ARM 芯片而开发的，因此 ARM 在手机领域拥有（至今仍然拥有）巨大的领先优势。

Intel 对于在市场中引入新 ISA 所面临的挑战已经有所预期，所以其第一款 64 位 CPU Itanium 使用了新的 IA-64 ISA，而不是能够支持 64 位的升级版 x86，最终成为了 Itanium 的致命败笔。与之竞争的 AMD Opteron 芯片则使用了 x86-64 ISA，并在服务器市场上抢占了近 25% 的份额。最终，Intel 不得不认栽，推出了自己的 x86-64 服务器芯片 Xeon，并且在其他 CPU 上也采用了 x86-64，直到如今。

然而，对于 Intel 来说，这些问题应该早就可以预见，并且如果足够专注于智能手机领域，这些都应该是可以克服的（马后炮）。事实上，有很多智能手机曾尝试采用过 Atom CPU，比如华硕的 Zenfone 系列，这是 Intel 取得的较大成功之一。然而，Atom 的失败还存在其他复杂因素。

Intel 没给 Atom 提供所需资源

Atom 芯片因性能掉价而为人所熟知，尽管早期的一款 x86 智能手机在性能方面表现不凡，但与 Qualcomm 和 Apple 等公司的基于 ARM 的芯片相比，还是无法匹敌。这不仅是 Intel 在工程方面出现了问题，还因其对 Atom 的优先级不高，才导致了不利局面。

对于智能手机芯片而言，工艺节点太过重要。从一个工艺节点升级到下一个节点不仅可以提高密度（可以制造更小的芯片或在相同空间内塞入更多部件），而且还可以提高性能和效率（这尤其重要）。更高的效率意味着更好的电池续航时间，同时在相同功耗下也能获得更好的性能。然而，Intel 总是先让台式机、笔记本和服务器 CPU 享受最新工艺的优势，而 Atom 的升级通常要在每一代后面一两年才进行，就导致了 Atom 逐年丢分直到丧失优势。

《Extremetech》也提出了一种论调，认为 Intel 不想改变 Atom 的商业模式。在 2016 年 Intel 取消 Atom 智能手机芯片后不久，该刊物曾指出：「Intel 不愿冒险打破曾使其成为计算机巨头的经济模式。」当 Intel 本可以在其他市场获得更高利润时，它并不想涉足为手机制造低端廉价处理器的领域。在试错成本高达数十亿美元后，一旦面临艰难时刻，Intel 就缩了手，放弃了 Atom。💔

最后，Intel 过于自大

在试图进入一个已经建立起来的「硬件 – 软件」生态系统时（特别是考虑到 Intel 已经有过这方面的亲身经历），并且在对 Atom 的普遍疏忽之间，很明显 Intel 在涉足智能手机领域时太过高估自己。以为自己是行业巨头，就能像在台式机、笔记本和服务器领域一样轻松搅局手机市场并占据主导。

正是这种傲慢让 Intel 认为，可以通过不断收购公司，以荒谬的速度在 10 纳米节点上实现代际增长，并占领整个硅市场的 30％，包括 CPU、GPU 和 FPGA。这一切都像 x86 手机一样对 Intel 产生了灾难性的影响，其自大与鲁莽或许注定了它的失败。💔